第九十三章 旧案 (第2/2页)
山都塌了北秋白还在说风凉话,他的殿下可能已经死了!封达气急,挥拳就要打。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虚弱的命令。
“达达,不得无礼。”
封达浑身一震,慌忙转过头,就见萧惟扛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正扶着岩壁喘粗气。而在他身边,白衣染血的谢无猗手提一把卷了刃的钢刀,浑身战栗。
“殿下!”
“王妃!”
封达扑到萧惟怀里嘶声大哭起来,北秋白也站起身,殷勤地对谢无猗笑了笑。萧惟被撞得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他忙嫌弃地打开封达乱蓬蓬的脑袋。
“哭什么哭,本王还没死呢,赶紧把这人给我弄走!”
封达连声答应,他胡乱擦干眼泪,从萧惟手中接过魏娘子,这才看向谢无猗,“王妃没事吧?”
谢无猗摇摇头,她环视一周,发现桑子鱼手捧裘衣站在远处,眼睛肿得像个桃子。
是了,若不是她,二狼山的山匪也不会被全歼。
心弦微动,谢无猗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伤口正在流血,内伤外伤齐聚,再加上尚未恢复的毫无知觉的右臂,她现在连站稳都很困难。
但是她必须坚持,再坚持一小会。
谢无猗把桑子鱼带来的裘衣披在身后,遮住伤势,手拄钢刀一步步走向灰头土脸的北秋白。
“人抓到了吗?”
就是这样一句突兀而简单的问题,令北秋白面上的喜色荡然无存。他作势弯腰咳了两声,“王妃太扫兴了……”
一旁的萧惟蹙起眉头,什么人?
谢无猗和北秋白还有秘密?
想到差点被“红烛”坑死,萧惟强忍浑身剧痛,一把揽过谢无猗,戒备地看着北秋白。
北秋白只作没瞧见萧惟紧抿的嘴唇,他耸耸肩,语气有些颓丧,“人是抓到了,可本侯还没来得及卸掉他的下巴,人就自杀了。”
他打了个响指,手下立即抬上来一具尸体。谢无猗低头一看,果然是魏娘子的那个亲信随从阿骨。他在后槽牙里藏了毒,被抓时当场毙命。
谢无猗黑如点墨的瞳眸中闪过一丝痛色,冷然道:“人死灯灭,没法追究了。”
萧惟依然不解,“这个人不对?”
谢无猗疲惫地闭了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他是红鹰的人……”
在二狼山密室中,她吩咐鸾七三把烟花放到水管底部,但鸾七三却被魏娘子发现。按理说,魏娘子既然参透谢无猗的用意,就该把烟花转移走。然而当谢无猗被挟持着回到高台时,烟花却已经藏在水管后了。
谢无猗仔细回忆了事情的经过,当时大部分山匪都在守山,密室外无人,唯一有可能听见她和鸾七三的对话的就是阿骨。
他代替鸾七三执行了上峰的命令,就是在那时,谢无猗确定阿骨也是红鹰的一员。
因此,在魏娘子向山谷中的萧惟喊话时,谢无猗才一声不吭,没有出言提醒萧惟。她顶着青鸾的身份,不能在阿骨面前冒险阻止萧惟进山。
毕竟相比于二狼山的机关,红鹰的眼睛才更加危险。
而谢无猗之所以在山洞里和萧惟共同审问魏娘子,固然是为了等待脱身的时机,但若没有外界的助力,他们先等来的可能就不是山崩,而是窒息。
在谢无猗用烟花炸毁二狼山后,阿骨必然发现了不对,如果他足够聪明的话很可能会猜到谢无猗的“背叛”。这些年来阿骨在二狼山监视魏娘子,保护机关,在他看来,既然机关被毁已成事实,那么炸死红鹰的叛徒和大俞燕王也能将功折罪。
于是,与谢无猗的判断分毫不差,阿骨循着说话的声音确定了她和萧惟的藏身位置,引爆了附近的山石,造成山崩地裂的假象,而后逃之夭夭。
不过阿骨唯一没算到的就是北秋白埋伏在附近,他还是没能活着回到红鹰的大本营。
想明白一切的萧惟不由得收紧双臂,将谢无猗牢牢护在怀里。
本以为是救她,不想到最后还是拖累了她,让她在前方替自己抵挡风雨,硬生生从地狱里撕出了一条生路。
小猗……
“只有一个问题,”看不下去这个场面的北秋白适时地打断二人,“王妃怎么知道在下会帮着殿下在远处打扫战场呢?”
“我不知道,”谢无猗嫣然一笑,“我只知道君侯和殿下交底却没有说出‘红烛’的真正含义,如果君侯不屈尊做殿下的暗棋,你没法活着走出合州。”
北秋白本想拍萧惟的手僵在半空,他面色变了又变,最后反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真是……狼狈为奸啊。
的确,在得知谢无猗孤身进山时,萧惟曾说让他带来二狼山的分布图。当时北秋白以为萧惟是气糊涂了,后来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深意。
邰县遍布曹若水的眼线,萧惟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中,而北秋白却是自由的。大俞官府的事萧惟不会让他过深介入,但于无人在意处抓几条漏网之鱼还是可以的。
因此北秋白表面不参与萧惟的一切救援安排,只带手下蛰伏在二狼山外围伺机而动。本以为是白等一场,没想到最后真抓了一个鬼鬼祟祟的阿骨。
只不过还是让萧惟和谢无猗失望了。
北秋白撇撇嘴,无奈地对谢无猗拱手行礼,“王妃高才,在下佩服。”
“彼此彼此。”
说话间,封达已经领了马车过来。折腾这么久,谢无猗和萧惟都快虚脱了。两人爬上马车,谢无猗掀开帘子,最后看了一眼二狼山。
山岫沦为一片废墟,地上尸骸遍布,血已然凝结成褐色,让人莫名地惋惜。
而在遥远的天边,朝阳正冉冉升起。
柔和的光线泛着乳白色的雾华,点亮了山间五彩的琉璃石,绿色,黄色,红色……
如梦将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