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纳妾吗 (第2/2页)
萧惟微闭双眼,除了耳边汩汩的血潮,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唇下触及的温柔是萧惟此生最强烈的渴望,那缕清风吹拂着,指引他一路向下,划过浓密的长睫,划过小巧的鼻尖,最终停在素白的腮边。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他堂堂燕王,决不乘人之危。
萧惟狠咬舌尖才稍稍分离几寸,他努力调匀气息,合衣躺到谢无猗身边,紧紧抱住她,稳住狂跳不止的心律。
“小猗,我不许诺日后,不奢求你与我天长地久。”萧惟修长的手指缓慢地插进谢无猗发间,就像拢起心中的万缕情丝,“但十年也好,一百年也好,你在一日,我守你一日。你若不在了,我舍不下母妃,却舍得下这颗心,它只属于你一个人。”
房间里烛光渐暗,萧惟拥着谢无猗,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他只能听到一个妖娆蛊惑的声音。
夜好长啊……
你怎么还不醒呢,再不醒可要坏事啦……
萧惟是被封达死命摇醒的,他强挑开眼皮,一脚把封达踹翻在地。
“达达你要死啊!”
耀目的白光刺得萧惟不由捂上眼睛,他一边锤着疼痛欲裂的脑袋一边没好气地哼道:“什么时辰了?”
“殿下,您再不醒属下就要吓死了,”封达委屈地站起身,揉了揉包扎好的伤口,“已经过巳时了……”
什么?
萧惟骤然清醒过来,他从不贪眠,怎么会睡了这么久?待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萧惟放下手,整个人如遭霹雳。
身边没有人。
他张目环视四周,又慌得掀开被子,床上空空如也,只有那支谢无猗从不离身的白玉簪躺在枕头上,恍若孤零零的玉骨。
“王妃呢?”
封达一头雾水。他在外面忙了一整宿,天大亮才从密牢回来,只听春泥说两位主子在房间里休息,他哪里知道谢无猗的去向?
萧惟木然站起身,眼前划过谢无猗抚摸嘴唇和主动给他倒茶的场景,心口袭来一阵恐慌。
坏了,着了她的道。
她还是去二狼山了。
看来昨晚被迷晕的不是谢无猗,而是他自己。
“殿下?殿下?”
萧惟怔愣在原地,只觉得窗外晃动的树影一圈一圈涨起水纹,然后,渐渐地,水纹翻卷成无穷无尽的深渊,落在他无法聚焦的瞳眸中。
她什么时候给他下的药?
不,不是这个……
她只留下信物,他该怎么办?
萧惟脑中嗡鸣不已,乱成一团浆糊。早知道就应该跟谢无猗好好商量,好歹还能让她带个人走,能让她和他分享计划……
“殿下!”
正自出神,桑子鱼和春泥跌跌撞撞地闯进来。萧惟转过头,目光渐凉。
桑子鱼也不顾失仪,双手捧着一张纸跪在萧惟面前,“燕王殿下……您可识得王妃的笔迹?她……她为什么会给民女写一堆毒药啊?”
萧惟心口一痛,他胡乱从桑子鱼手中抢过纸张,发现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了一张药方,旁边注道:以毒攻毒,珍重自惜,非险勿取。
这方子萧惟认得,是烁金蛊的解药。
而那句注解,大约是谢无猗对桑子鱼的劝慰。
原来谢无猗早就想好了,她把烁金蛊的解法留给桑子鱼,免除了萧惟的后顾之忧。桑子鱼懂医理,真到了危急时刻她还可以救人。
萧惟紧闭双目,深呼吸了几次,说服自己他必须冷静下来。
他应该相信她才对。
“桑姑娘起来吧,这是一张解毒的药方,但你要保密,不许告诉任何人。”萧惟看了春泥一眼,春泥会意,忙把桑子鱼扶起。只听萧惟又道,“春泥,安排人分散开把药按剂量备足,别惊动人,由桑姑娘统一安排。”
桑子鱼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又迅速咬唇闪开目光。听萧惟的口气,这张药方十分重要,这么机密的事他竟然会交给她来做?
谢无猗应该也懂点医术,为什么不是她?
一个念头霸占了思绪,桑子鱼双手不禁绞住裙子,朱唇轻颤,“殿下,王妃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萧惟没有说话,半晌才沉声吩咐:“春泥,带桑姑娘下去吧。”
他走到案前,用力捏住空空的茶杯,指节颤抖不止。封达乖顺地站在萧惟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他在心里不停地盘算,以殿下和王妃这样隔空取人头的身手,什么人能劫走王妃呢?
封达余光一瞥,走廊尽头似乎又跑来一个人。他如遇大赦,小心地扯动萧惟的袖口,“殿下,临阳侯来找您。”
萧惟猛地睁开眼,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联系谢无猗,哪有心情和这人周旋?
刚要送客,就见北秋白匆匆掩上门,用萧惟没听过的严肃的口吻问道:“燕王妃在哪?”
完了。
萧惟全身的血液几乎无法继续流动,但他不能在北秋白面前露怯,便淡淡地盯着他等待下文。北秋白也不废话,从袖中抽出一段布条。
布条和北秋白包袱的质地相同,看得出是被人随手撕下来的。
萧惟狐疑地接过布条,映入眼帘的又是谢无猗的字迹:
大局为重,烟花事请以实告殿下;另,山中七日限,曹不可杀,请劝殿下。
烟花,实情……
她到底在说什么?
为什么她找了桑子鱼,找了北秋白,却独独没有给他留下只言片语?
萧惟心头火起,妖异的血花绽开,遏制不住的愤怒和绝望险些将他吞没。萧惟挥展衣袖,席卷一室凌乱的尘风将北秋白抵在墙角,死死锁住他的喉管。
北秋白后背和脖子同时吃痛,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他反握住萧惟的手臂,却并未发力。
“北,秋,白,”萧惟一字一顿道,“你到底隐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