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爱与恨 (第1/2页)
在世界陷入混沌之前,谢无猗听到萧豫命手下将她收押待罪。
恍惚间,有人在给她的伤口涂药。那人的动作十分温柔,温热的指腹足以消解药粉刺激的疼痛。谢无猗皱起眉头,想看看他是谁,可眼皮像被凝胶粘住,根本动弹不得。
他在旁边坐了好一阵,又替她整理好衣服和头发,这才起身离开。
谢无猗悚然而惊,是萧惟!是他惯用的配香!
她下意识挣扎起来,冥冥中却有一只手,死命把她往水底拖。谢无猗大口喘着粗气,猛地睁开眼——
这是个陌生的房间,外面无人把守。她低下头,发现自己正被三道铁索捆在床上,烛骨凤髓都放在不远处。谢无猗愣了愣,原来只是她的梦吗?
眼中闪过短暂的寂寥,昨日宫变之后谢无猗就有预感,萧惟肯定知道她的秘密了。她在丹清崖舍命救他,一次次在萧婺眼皮底下放他,设计摆了萧婺一道,又把星望尘搬出来帮他报仇,再加上一个嘴比乌鸦还贱的北秋白,萧惟那么聪明的人哪还有看不懂的道理?
她就是乔蔚,就是他的小猗。
不过,谢无猗心中还绷着最后一根弦,一旦崩裂恐怕整个人都要垮掉。因此她只能当作萧惟仍然以为她是鸾九,仍然误解她。
无论萧惟对她是爱还是恨,都能化作她的勇气。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谢无猗闭上眼,放缓了呼吸。
吱呀——
房门打开又关上,与梦境中截然不同的淡淡的药气飘来,一个人停在床边,沉默了好一会才黯然出声。
“两天了,你还没醒吗?”
是阿年的声音。
谢无猗心里暗暗放松,背在身后的双手也不再紧绷。只听阿年苦笑道:“一路颠簸,你的身体总不好,伤还越来越严重……”他喉头微梗,说不出是释然还是遗憾,“你知道吗?我以为殿下肯定会赢,可他竟然因为你一败涂地……”
她昏迷两天了?
谢无猗安静地听着阿年的碎语,才知道萧豫以雷霆之势平息了萧婺的叛乱,所有参与谋逆的人均依法论罪。星望尘就是萧旐一事虽未公开,萧豫还是下旨将卢云谏斩首,把卢镜辞禁足在宫中,烜赫一时的卢氏一族至此覆灭。
萧婺毕竟是兄长,萧豫还是给了他体面,命杨泉端去毒酒,准其在齐王府中自我了断。
据说萧婺死前只说了一句话:
“我不原谅。”
萧婺的语气是木然的,钟愈的死带走了他的最后一丝生气。至于萧婺不原谅的人究竟是夺去他全部的爱的姐姐,是不曾给他半分温暖的母后,是视他为制衡棋子的父皇,还是把他逼上绝路的五弟,无人知晓。
“谢无猗,”阿年难得地唤了她这个名字,“我本以为我能一直照顾你,直到你接受我,可……可萧惟没死,我大概永远没有机会了吧?”
他捋了捋谢无猗耳边的头发,然后把什么东西簪在了她的发间。谢无猗闻着空气中的味道,辨认出那是红河兰的花香。
衣衫细碎的窸窣声未停,阿年似乎在犹豫。谢无猗等了很久,一只微湿的手才轻轻捧住她的脸,带着无限柔情颤抖地抚摸。
“我好不服啊,我那么爱你,为什么你要喜欢萧惟呢……”阿年低低叹息,嘴唇轻触谢无猗的额头,“如果我们注定无法开始,那就做个了断吧。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来找你,这一次,我会比萧惟来得更早……”
谢无猗双眼微张,只见阿年另一只手高高举着匕首,正要朝她心口刺下——
他果然要杀她!
谢无猗抬腿踢飞匕首,抓过阿年放在她脸侧的手用力一扭,翻身抖开绕在腕上的锁链,三下两下就将阿年绑得结结实实。
仅仅错眼的一瞬间,形势逆转,杀人者反为被杀的人制服。
阿年错愕地瞪大双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谢无猗站直身体,冷冷地俯视他,“亏你还在萧婺手下这么久,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来对付我?”
谢无猗拉直铁索,原来她根本没有被锁住,绑她的人把铁索两端都放在了她的掌心里。这种缺德事只有萧惟干得出来,谢无猗心中一顿,他可真是……
算了。
谢无猗很快收敛心神,复看向阿年,“如果你是奉萧婺之命来杀我就直接动手,说那些话是对我情深,还是给你自己找借口?”
阿年脸上露出被刺痛的表情,他死死盯着谢无猗,不死心地问:“你早知道我要来?”
“我不知道。”谢无猗寒声道,“但我知道封达单独叫你走必是萧婺留了一手,就算你不像钟津任昌那些人能带兵,也不至于独自留在宫外。萧婺无非是想利用你这段时间对我的迷恋,让我相信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杀我,从而对你放松警惕。”
谢无猗收紧铁链,拴在床柱上,“我了解萧婺,万一宫中有变,他肯定会拉我做垫背,还有比阿年你更好的人选吗?”
阿年的目光闪了又闪,谢无猗真是太聪明了,不过她说错了一点。
不是萧婺先派他杀她,而是他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主动请缨,如果谢无猗有异心,他打算亲手杀了她。
阿年不再抵赖,他红着眼睛哽咽道:“齐王对我有恩,而且……你死,我也不会独活……”
“范可庾是萧婺派人杀的!”谢无猗厉声打断阿年,“范兰姝是被他的手下折磨崩溃的,军粮案是他一手炮制的,也是我拼了命翻的!”
阿年愣住,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谢无猗冷哼一声,无情地戳穿他最后一重心事,“褚瀚也试图杀过我,但他最起码能辨是非,能知悔改,愿意回来给殿下作证!而你呢?你认贼作父,自欺欺人,却连错都不敢认。阿年,你有什么资格和殿下比?”
如同轰雷掣电,阿年浑身一凛,怔怔地落下泪来。
谢无猗说得不错,哪怕他知道跟着萧婺是死路一条,也不敢承认自己做错了。为了遮掩他犯下的大罪,阿年需要另一个执念拴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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