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逼宫 (第1/2页)
天色青灰,泽阳城中一片缟素。家家户户收起鲜艳的幡帐,挂上了白灯笼。百姓都在感慨萧弘还不满六岁就葬身火海,看来巫堇真的降下灾劫了。
若连大俞皇室都不能幸免,那吾等平民呢?
一时间,众人看看没有一点下雨兆头的天,又看看近乎干涸的井底,纷纷担忧起日后的生计,眼中的悲戚愈加真切。
在万家哀奠的氛围中,祭礼如期举行。窦文英行辅政大臣之权,将萧弘的灵柩停在函德殿中,带领朝中重臣在灵前举哀。
哭泣声响彻云端,祭礼进行到一半,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闯了进来。
“弘儿!”
众臣诧异地回过头,见萧婺风尘仆仆地跑进灵堂,径直奔向了棺材。而大殿门口,谢无猗和封达一左一右把守着,隔绝开殿外的天光。
谢无猗今日依旧化着浓妆,右眼眼尾的赤色鸾鸟振翅欲飞,可她毕竟是巫女,当初火烧明庙时早与朝臣打过照面,殿中诸人就算不敢说出口,心里也早有怀疑。
不是说萧惟和谢无猗死在虬窟湾了吗,她怎么又活了?还站在了萧婺身边?
她旁边那个侍卫,也是萧惟的手下吧?
对了,萧婺不是在镇守北境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来萧婺要当面与窦文英叫板了。朝臣们面面相觑,脸上就像打翻了粉墨,什么颜色都有。最终,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敬业地抹眼泪,只当自己是瞎子。
不过谢无猗并不在意众人的审视,萧婺一时半会也还不需要她上场。
窦文英同样有点惊讶,不过很快他便拄着拐杖站起,微微扬眉,“齐王殿下,你知道私自回京是死罪吗?”
“死罪?”萧婺红着眼睛走上前,拨开棺材边的小太监,双手扶住灵柩,“本王为自己的侄儿而回,为大俞的未来而回,何罪之有?”
窦文英沉下脸,挥手让人来拉萧婺。推搡间,烛火剧烈地摇动,萧婺得以瞧见棺材里躺着的孩童。他身上有烧伤,但面部还算完好,加之被精心打扮过,故而能辨认出这具尸体就是萧弘本人。
确定萧弘已死,事情就好办多了。
萧婺任由几个太监将自己拉到一旁,他喘着粗气看向窦文英,“窦相不打算对本王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窦文英悠悠然捋着胡子,“若是皇后娘娘问起便罢了,殿下是太子什么人?”
萧婺冷哼一声,沈知潼被软禁在椒房殿,如何能向窦文英讨说法?正待质问,卢玉珩忽地从跪着的人群中站起。
“当然是解释太子殿下薨逝的原因了。”
一个离了卢氏的无名小卒,还真以为自己是清流了?窦文英丝毫不惧,反笑眯眯地嘲讽道:“怎么,鸿胪寺改行断案了?”
卢玉珩一怔,他自从陵州调任回京后便被萧豫安排到鸿胪寺,主管朝会礼仪之事。昨日卢云谏找他说起东宫走水一案,道出窦文英在其中的作为,卢玉珩就算不想再与卢氏有瓜葛,也不能容忍窦文英谋私权而废公法。
“玉大人越权,那大理寺总有资格说话吧?”在卢玉珩的带动下,谢显也站了出来,“窦府家仆昨日到京兆尹府自首,下官正好也在,家仆亲口指认窦相趁守卫松懈之时火烧东宫,谋害太子殿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窦相真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吗?”
什么,萧弘的死不是意外?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萧婺抬手指着窦文英的鼻子喝道:“窦文英你大胆!”
窦文英轻描淡写地推开萧婺的手,“一个满口谎言的家仆而已,谢大人都不敢找本相对峙吗?”
谢显看了看跪在灵前一言不发的卢云谏,握紧双手壮着胆子道:“下官当然要与窦相对峙,下官要问问窦相,是谁给你的胆子谋逆弑君!”
原本置身事外的大臣们齐刷刷抬起头,不是在说萧弘吗,怎么窦文英还敢弑君?
听到这种机密,他们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弑君?”一位御史台官员脱口而出。
“对,弑君!”
谢显坚定地跨步出列,提高声音道:“诸位大人,陛下已经驾崩数日,窦相拿住宫中禁卫秘不发丧,实属大逆不道!”
窦文英脸色顿变,他“咚”的一声挥起拐杖,“来人,把谢显给我拿下!”
“慢着!”
卢云谏出言阻止了刚要冲上来的禁军。他转头侧目,就在他喝退下人时,身后还有两个人与他同时出声了。
那两人便是把守门口的谢无猗,和这段时日一直被禁足在府中的刑部尚书裴士诚。
谢无猗没想到裴士诚也会横插一脚,他要是犯起驴脾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谢无猗垂下眼睫,左手中指自然而然地搭在苍烟上,不准备和裴士诚争抢。
裴士诚连看都没看谢无猗一眼,他直接走到最前面,对谢显拱手一揖,“谢大人说窦相弑君,可有证据?”
谢显避而不答,只似笑非笑地反问一句:“杨公公不是在这吗?”
听到谢显提起自己,安安静静如同透明人一样站在萧弘灵柩旁的杨泉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卢云谏提步上前,窦文英想拦,却在看到萧婺阴沉的表情后放了他过去。
卢云谏弯腰扶起杨泉,颇为恭敬地笑道:“杨公公,您伺候过两朝天子,本相只想听一句实话,陛下——真的驾崩了吗?”
杨泉面白如纸,浑身抖如筛糠,他极力瞪大眼睛,试图掩盖内心的恐慌。卢云谏弯起眉眼,就是这个笑容令杨泉完全丧失了斗志,以往每当卢云谏露出这样的笑时,就意味着有人要遭殃了。
思量再三,杨泉颤颤巍巍地跪下,用比蚊子叫还小的声音答了一句:
“是……”
“陛下可曾留有遗诏?”萧婺拧眉问道,看杨泉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寒意。
“没,没……”杨泉嗫嚅道,“陛下心疾突然发作,甚至没来得及面授遗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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