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无形剑 (第1/2页)
谢无猗回到王府,叫来春泥吩咐道:“劳烦你去登闻院带个话,我今晚……请殿下吃烤鹿肉。”
合州一行后,萧惟和谢无猗的感情越来越好,春泥抿嘴一笑,自以为懂得地连声答应。谢无猗隔窗眺望天边的夕阳,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因萧惟喜欢变换花样烧菜,王府里的工具十分齐全。晚间,云裳在后园暖阁里支起铁炉,只等萧惟一到就可以生火。
谢无猗看着云裳带人前前后后地忙碌,正自出神,封达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谢无猗忙把他带到小厨房,询问平水坊的动静。
“王妃,属下按您的吩咐盯着老板,才刚来了一辆马车,从后门把他带走了。”
谢无猗当即皱起眉头,“不是让你跟着吗?”
原本谢无猗配出卢氏飞镖上的毒,大摇大摆地去找秤砣七,就是为了试探萧豫是否想要压下卢氏刺杀书生的行动,玉蛟令的出现肯定了她的猜测。
但谢无猗也格外叮嘱过封达,务必要追上玉蛟令。万一玉蛟令真打算杀秤砣七,还要靠封达用燕王府的面子讨个人情呢。
“属下觉得没必要……”封达声音弱了下去,他稍微凑近些道,“带走老板的人是锡来。”
熟人啊。
看来从合州返回后,萧豫就给锡来派了监视燕王府的任务了。
谢无猗想了想道:“他只带走了老板一个人?”
封达点点头,“马车是长公主府的,平水坊还正常开着呢。”
锡来能用萧筠的马车自然是萧豫授意,他没有进宫,没有查封平水坊,那就说明他收到的命令不是把知情人赶尽杀绝,这倒像是萧豫处处警示萧惟,又处处给他留余地的作风。
谢无猗长出一口气,随手拍拍封达的头,“我知道了,你去洗把脸吧,待会一起吃肉。”
“好嘞!”
一听说有肉吃,封达顿时乐开了花,他眉开眼笑地扶着还有些酸痛的腿,蹦蹦跳跳着离开了。
谢无猗手里还拿着串鹿肉的铁叉,她低下头,心中的阴霾并未消散。
萧豫确实在尽力调和卢氏和窦氏的冲突,只是此事之后,谢无猗试探天子心的企图一定被他发觉了。
不过那又怎样呢。
萧惟本就是被无辜牵连进来的,他接受关庆元手下行刺的说法已经算是顾大体了。难道不争皇位不慕名利,就要被当作软柿子任人拿捏吗?
另外,卢氏为什么要冒用萧惟的名义阻截刘氏?
萧惟和萧婺兄弟间没有矛盾,卢云谏总不会因为萧婺没登基就记恨萧惟吧?
还是因为萧惟坚持要定曹若水死罪,损了卢云谏的利益,他才用这样的方式逼萧惟让出刑部尚书的位置?
想到这,谢无猗指下不由收紧,可一阵钻心的疼痛打断了所有思绪。她低下头,整只右臂的筋脉都在跳动,这是她在合州留下的病症,也是日月沉发作的前兆。
谢无猗不甘心,下意识换了只手继续用力,原本坚硬的铁叉被她折弯了。
“小猗,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萧惟搓着双手,煞有兴致地笑望着谢无猗,“你是在想要怎么把我穿成肉串?”
谢无猗见到轻手轻脚溜进来的萧惟不觉失笑,可她脸上的笑容实在勉强。谢无猗把铁叉塞给春泥,定定地看进萧惟的眼睛。
“殿下,退一步好吗?”
不要去掺和卢云谏与窦文英的事,不要追查曹若水的案子,不要再挑战萧豫的底线了。
泽阳就是一个看不见尽头的无底洞。
萧惟看着谢无猗纠结得快哭出来的样子,只觉得心里一抽一抽地疼。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登闻鼓一案,他莫名其妙地陷入流言漩涡,甚至在谢无猗尽力洗脱他的嫌疑后,他还是被利用的工具。
月光斜穿过小窗照在地上,也给谢无猗专注的瞳眸覆上如云的水雾。
可这道光不是萧惟想要的,他的小猗该在广阔的天地里熠熠生辉,而不是在逼仄的深渊里,整日为他担惊受怕,失却了骄傲的神采。
萧惟上前一步,将谢无猗紧紧纳入怀中,低声道:“抱歉小猗,我不能退。”
越是身处风暴中心越不能退缩,因为哪怕稍一抬足,他便会被疾风骤雨撕裂,堕入无可挽回的黑暗。
当麻烦主动找上门时,一丝一毫的软弱都是死穴。
“我有种预感,我十四岁的噩梦要卷土重来了。”萧惟喑哑的嗓音回荡在小厨房中,“就算我从登闻鼓案的风口浪尖退下来,对方也不会放过我。”
谢无猗的身体略微僵硬,她仰起头,“刘氏的案子结束了?”
“结束了。”萧惟动作轻柔地抚摸谢无猗的头发,呼吸着近在咫尺的,独属于她的气息,“他看过三司和登闻院的奏疏,下了旨,刘氏遇到的匪徒是合州余孽对我怀恨在心,买凶报复。她的孙女是自杀,与何犟牛没关系。”
至于刘氏所告卢玉珩一事……
萧惟停了手,默叹一声,“征兵文书为真,刘四和刘五的确被朝廷征调,战死在邛川。但因负责战后阵亡将士名单核对的前任兵部尚书褚余风的疏忽,存档中漏掉了一些名字,卢玉珩这才没有给刘氏发放抚恤金。”
“褚余风的疏忽?”谢无猗一字一顿地重复,不由诧异,“建安侯不是说兵部的名册没问题吗?”
萧惟苦笑着撇撇嘴,“你能记清战场上死了十万零一人还是十万零二人吗?”
拢在萧惟腰后的手指一抖,谢无猗无话可说,这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释。只不过就因褚余风曾在军粮押运上有过私心,就把所有责任推到他身上,怎么想都有些不舒服。
不过还能如何呢。
萧豫想要稳定,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所以没有人受到责罚吗?”谢无猗闷声问道。
“倒也不是,”萧惟抵住谢无猗的额头,缓慢地蹭着,“我和何犟牛自然没什么,卢玉珩因驱赶刘氏受了一顿申斥,被罚了三个月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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