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第1/2页)
“要想解决这里的咒力问题,首先就要获得它的主导权,哪怕只是形式上的。
所以,解顺安这个点,必须要先做处理,他手里有一面令旗,可以引导咒力的流转。
另外,他在这里的地位有些特殊。
他和阴萌很像,表面上都是将军的贵客。
但从他和老天门四家先人的互动,以及他可以自由进出宴会厅、周围的侍女宦官对他的行为都视若不见这些线索来看……
我怀疑解顺安拥有这里的部分控制权。”
李追远记起自己在阿璃梦中看到的那位解家赶尸道人,正常来说,只有被龙王亲自镇压的邪祟才能顺着因果源头找上阿璃。
所以,少年推测,所谓的血亲为祭形成封印只是第一步,这一步之上应该还有类似生死印的存在,将自己与将军强行融合绑定。
他既然还有意识,那一定程度上,这处环境也可以说是部分姓解。
作为解家人的解顺安,能够拥有部分控制权,就不奇怪了。
李追远继续道:
“将军固然曾经强大,但现如今已经衰弱;解顺安就算有些手段,但也不至于太过夸张。
面对他们,我们其实是有机会的。
最重要的是,那些不可直视者。
除非像解顺安那样自挖双目,否则我们暂时没有面对他们的能力,而且还不能捅破他们。
彬彬哥,你们先前去抬过那群不可直视者,你说过的,他们平日里都被统一安置在一个地方,是吧?”
谭文彬:“是的,在一座保存还算完好的大殿里。我们混入赶尸人队伍去接人时,都是在那座大殿的门口,赶尸人队伍一个一个排着队,在殿门口蹲下身,下放杠子,他们就一个一个从宫殿里面排着队出来,上杠子。
送回去时也是一样,抬着他们回到殿门口,蹲下,下放杠子,他们就自己滑落下去,回到殿内。”
李追远换了个严肃语气,开口道:“谭文彬。”
谭文彬立刻神情一肃:“在。”
李追远:“熊善。”
熊善嗫嚅了一下唇,他也是一个团队的老大,以往都是他来发号施令,这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安排任务。
但自认识接触以来,少年身上就屡屡展现出神秘,如果说之前只是能力上的话,那刚刚少年对自己行走江湖处境的分析,是真真切切让他有种遇到“前辈”的感觉。
而且这个时候,他已经没得选,一旦这里的事情没处理好,那全家都得遭受因果的清算。
熊善:“在的!”
李追远:“你和谭文彬一组,你是组长。你们组两个任务,一是搜寻到阴萌,找到阴萌后,她自动归入你们一组。
这一任务不是优先级,阴萌作为将军贵客,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你们组第二任务必须要完成,那就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阻止那座宫殿里的不可直视者出来,为我们这边,创造解决解顺安的环境。”
熊善:“好,我知道了。”
李追远继续道:“给你们两个建议,尽量不要硬拼,采取迂回策略。
熊善,你所擅长的辰州符在这里有极好的伪装作用,利用好这一点。
其次,既然已经确定这里的侍女宦官能被贿赂,那就搞好这层关系。”
谭文彬马上看向润生:“润生,把香都给我。”
润生马上从自己包里拿出两个铁盒,一个铁盒里装的是细香,这是平日里的普通嚼头,另一个更精致更小的盒子里装的是形似雪茄的粗香,出门在外时,润生每天抽它都会限量。
留下一根粗的后,润生将两盒香都递给了谭文彬。
谭文彬掂了掂,细香已经用去大半了,粗香虽然够粗,但数目不多,你贿赂人时,总不好意思跟人家说:劳驾公公您和这位侍女嬷嬷合吃一根,对食?
谭文彬:“润生,还有么?”
润生摇头:“就剩这些了。”
“那好吧。”
谭文彬点点头,他也清楚,每个人的登山包虽然都很大,但需要放捞尸人器具、放食物和水等各种物资,所以能存放自己私人物品的空间就很有限。
润生:“萌萌包里还有一套粗细香,她怕我不够,帮我带的。”
李追远:“调高接应萌萌的优先级。”
谭文彬笑道:“必须的。”
“其余人,跟我去找解顺安。”李追远再次看向谭文彬和熊善,“记住,我们这里发出得手信号前,宫殿里的不可直视者,一个都不能放出来。”
谭文彬:“明白!”
熊善拍了拍自己胸口,沉声道:“放心吧。”
分头行动开始,原先的草杠还能用,熊善略作修补后,双方各自抬着稻草人离开。
李追远并不知道解顺安现在人在哪里,但这并不重要,自己可以先去这里最核心的区域,也就是将军本体真正所在的位置。
解顺安要是恰好在那里,那正好;他要是不在那里,自己也能去和那位解家先祖交流一下。
毕竟自己能来这里,也是这位解家先祖主动找上自己的。
宫殿虽说损毁很严重,却依旧残留着不少禁制与陷阱。
被分配到李追远这边的梨花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我丈夫进过这里,里头机关很多,要小心。”
“嗯。”
李追远简单应了一声,然后拿起一块石头,砸向了前方破损的石板路。
“啪。”
“哗啦啦……”
前方陷落,泛着腥臭的污水快速填充,而且如喷泉般向外扩散。
这些污水本该具有强腐蚀性,但时间久远之后,腐蚀性消退,却又因身处于这种怨念深重的环境里,被沾染上了另一层毒性。
李追远抓着润生的衣服,往下拉了拉。
润生会意,抬着草杠的他蹲下来,后头的林书友和梨花也都蹲下。
这一停,就是很久。
梨花担心自己丈夫那边已经在着手阻拦那些不可直视者了,忍不住伸手轻轻推了推身前的林书友:
“怎么不走了?”
林书友回头,对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梨花再次问道:“是在做什么吗?”
林书友皱眉:原来自己以前话多时就这么讨人厌么?
李追远终于站起身,走到队伍最前面,拉着润生的衣服,示意自己带队,同时出声提醒道:
“后面的,注意前面人落脚的位置,尽量不要走错。”
梨花:“知道了。”
林书友:“明白!”
接下来,这支队伍就正式走入宫殿,虽说有时哪怕是直线也需要绕圈,但总体上依旧保持着一个较快的前进速率,而且一路平安。
这让梨花感到很惊讶,她丈夫可是说过,宫殿里十分危险他差点都没出来,但危险在哪里,难道全被那少年规避了?
李追远曾看过《齐氏春秋》,齐家祖上是墓葬机关术的泰山北斗。
这座将军葬用的是标准格局,也就是范题。
难点有两个,一个是寻常墓葬机关针对外部进来的盗墓者,这里主要针对内部;
另一个就是破损严重后所产生的后续变化,机关也会变形,甚至是变性,这种鬼环境下,本来无毒的也可能沾染上毒性。
确定好解题思路后,李追远是一边带路一边破题,也就是少年脑子转得快,换普通人就算学过这些,也得走一段路停下来思索检验才敢继续下脚。
众人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宫殿最深处也是最核心区域。
梨花长舒一口气,她真心觉得可惜了,自己的丈夫没能来体验一下,你口中的危险地带人家却如履平地,是种什么感觉。
不过,她觉得自己丈夫应该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主动提出,想去南通李家上门拜访的请求。
捞尸李,应该真的是一个隐世不出的家族。
梨花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儿子,这或许,是你的机遇!
这少年年纪还小,你快点长大,说不定等少年点灯行走江湖时,你能跟他一起!
每个母亲对自己生出的孩子都带有滤镜,浅显点的表现是明明孩子长得很一般却觉得漂亮得不行;再深层次一点,就会臆想出自己孩子乃应运而生,未来注定会有大出息。
李追远自是无暇去分心后头的妇人在想什么,因为在看见前方的那座巨坑时,也看见了正在巨坑边设祭坛的解顺安。
很好,他就在这里。
此时的解顺安正在做法事,两根已经很高的白蜡烛正在燃烧,火苗向上窜了老高,火势很猛,但蜡烛并未消融变矮,反而还在变高。
寻常人逢年过节给先人设祭,那是供奉,以实打实的祭品,换取祖宗安息以及……能给就给的保佑。
但李追远一眼就看出,解顺安不是在做传统祭祀,他正在向先人强行借命。
李追远:“真是孝顺。”
这是一种半邪术,之所以有个“半”字,是因为它普遍存在于各地,而且是以自愿的形式。
就比如家里有小孩,天生体质弱,老是生病,就找父母或者爷爷奶奶辈的亲人,行这一仪式,借福运借命数,来帮孩子度过难关。
若是家里人不舍得或者家里条件殷实的,那就会换一个方式……娶亲冲喜。
请算命先生找个命格好且家里条件差的未婚男女,要是家里那位病重得连仪式都走不了,那就让女的抱公鸡、男的领盖着红头巾的纸人,行拜堂之举。
解顺安现在做的,就是这活儿,把自己祖爷爷的命数强行抽出来给自己,其目的可能不是为了给他自个儿增添什么福运阳寿,纯粹是希望他祖爷爷早点归西。
李追远从这里看出,应该是那位解姓先祖,正在努力维持着将军的存在,因为他清楚一旦将军彻底消亡,将意味着怎样的灾祸发生。
他也真是可怜,当年舍身取义,就是为了镇压将军,承受几百年的封印折磨,只为了与将军早日同归于尽,为人间除此大害。
可偏偏,眼瞅着使命即将完成自己也将得到解脱时,因为自家后人的这番操作,还得硬挺着帮将军维系其存在。
解顺安收起桃木剑,面朝李追远,他虽然看不见,却似也练就出了新的感知。
“来者何人?”
李追远看向被解顺安插在腰间的令旗,说道:
“把令旗给我。
我答应你,
当我把这里的问题解决完后,我可以帮你报仇。”
“呵呵呵……”解顺安笑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令旗,反问道,“你能解决?”
李追远:“有一定把握。”
“可惜了,要是二十年前,我奉阿嬷之命,去给汪家那老畜生拜寿前,能遇到你就好了。”
“抱歉,我那时还没出生。”
“哈哈哈……晚了,我当年觉得自己很厉害,能从汪家寿宴上摆脱跟踪逃回来,直到当晚,他们顺着我的路径找到了家里。
我那一直劝我,冤家宜解不宜结,过去的事就过去算了的阿嬷,为了保护我,在老宅里自焚阻拦他们。
那一晚,火烧得很旺,我们家老宅用的可都是好木料。”
李追远:“所以我没劝你放下仇恨,我说我可以帮你报仇,我还能为你设计很多能增添你报仇快感的方案。
我是认真的。”
解顺安:“你的意思是不是,那三家值得我报仇,也死有余辜,但这一带的百姓普通人是无辜的,不应该被牵累?
我听你的声音,你应该很年轻吧?
没想到,年纪轻轻的你,居然如此菩萨心肠,悲天悯人。”
李追远:“感谢夸奖。”
“哈哈,你真当我是在夸你?”
“嗯。”
“你口音不是本地的,你滚吧,滚得越远越好,这里的事,与你无关,你要发善心怜悯,讲仁慈善心,不要在这里!”
“我不是在做仁慈的事,我只是在做正确的事。”
李追远自我检视了一下,自己现在真正在乎的人,并不多,属于一只手勉强不够数,两只手却绰绰有余。
要论绝情,这个解顺安还真比不上自己,至少他心底还有无边的恨意,恨意也是一种情绪。
不过,他却一下子给自己冠以这么多的头衔。
站在一个病人角度,这些带嘲讽的话语,听起来跟“祝你早日康复”一样。
解顺安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问道:“你看见了么?”
李追远:“看见了,你瞎了。”
解顺安:“我已经看不见这世界了。”
“嗯。”
“反正我都看不见了,那这世界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哦。”
“我就是要让我的先祖们看看,当初你们为了封印邪祟所做的牺牲,到底是一件多么愚不可及的事!
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好好为自己,为我们这些子孙后代多想想!
我就是要让他们后悔,就是要把他们的牺牲以及他们自以为是的伟大,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我要毁掉他们自认为有价值有意义的一切!
言家谢家、汪家、卜家。
这三家,
怎么可能够。
我要让更多的人,越多越好,让尽可能多的人,来为我,为我解家,殉葬!”
“好的,我知道了。”
李追远抬起右手,向前一挥。
润生手持黄河铲,向前冲去。
气门开启,其势如虹,每一步落下,都引得巨坑附近传来震颤回响。
解顺安咽了口唾沫,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出来,自己不是这位的对手,至少在近身搏杀能力上,自己对上冲上前的这位,可以说毫无机会。
因此,他当机立断,手中桃木剑丢下,双臂一挥,自袖口中落出两截竹竿,紧接着顺势一甩,竹竿快速延伸。
就如同捞尸人手中的黄河铲,这双竹杠,亦是赶尸人的标配。
解顺安双臂挥舞,两根长长的竹杠自空中立起后,又向下垂伸向巨坑。
在润生已经临近其面前时,解顺安身体一侧,以自身为轴,将一双竹杠抡起的同时,双手回收,竹杠也随之回缩。
原本躺在巨坑棺材内的赶尸道人,被一双竹杠夹起,离开坑洞,落于润生面前。
解顺安操控竹杠,赶尸道人随即开始动作。
其举起手,一拳向润生打来。
这是解家先祖,同时也是将军,虎死威犹在,更何况是两头老虎。
当年的将军全盛时,可谓凶焰滔滔,能与龙王正面抗衡,如今就算法术不能施展,但其被操控的身躯,依旧带有可怕的威能。
拳锋带来极强的压迫,引发气浪呼啸。
润生不敢怠慢,原本准备发起攻击的黄河铲直接改横以做格挡。
“砰!”
一拳之下,赶尸道人原地不动,润生身形快速后滑,双脚在地上摩擦了足足数十米,原本底部很高的登山靴,不仅冒起了白烟,还融了一半。
若非这是为其量身定制的新黄河铲,换做以前的,与那拳头接触时,应该早就断裂了。
润生无比震惊于对方这具身体的可怕力量,这让他找寻到了当初接受特训时,自己的师父也就是秦叔给自己喂招时的感觉。
那时,他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座难以撼动的山。
而且他很清楚,那会儿的秦叔根本就没对自己用全力,不过,眼前的这尊赶尸道人是被那解顺安操控,它的全力其实也没发挥出来。
润生扭了扭脖子,强行抚下体内翻滚躁动的气血,周身气门快速开启闭合,再次发起了冲锋。
李追远注意到,解顺安丢出了一张符,那张符纸落地后,即刻燃烧化作灰烬。
他应该是在调动那些不可直视者过来,哪怕只过来一个,往解顺安身边一站,这架,就真的不好打了。
润生的第二次攻势,明显绕开了前方的赶尸道人,奔袭到一半后,开始绕行,打算直接攻击解顺安。
但解顺安只是手臂轻甩,那赶尸道人就立刻移动,紧追润生的步伐,如同在玩老鹰捉小鸡。
就在这时,解顺安忽然面露疑惑:“什么声音?”
李追远:“阿友。”
林书友左手摊开,右手握拳,开始起乩。
没开脸,是因为他知道小远哥不喜欢开脸后的那个欠抽的自己。
其次在这个环境下,任何的不听话都可能造成可怕的后果。
但也因此,降低了起乩成功率。
不过没关系,多起几次,就跟在高原上用打火机一样,多尝试几次就不信打不出火!
结果,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林书友动作摆了很多次,不停跺脚,却始终未能成功。
阿友一边继续做着动作起乩,一边偷偷摸摸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小远哥。
他现在很羞愧,也很不好意思。
没遇到小远哥之前,他对阴神大人们是无比崇拜,认为祂们高高在上,无所不能。
自从遇到小远哥后,他自童年起就对阴神大人们所形成的既定印象,正在一点点龟裂。
可能是这方天地浓郁的咒力气息,让白鹤童子不敢来趟这一浑水,也可能是将军就算虚弱不堪,可曾经的级别毕竟摆在这里,总之,童子不愿意下来。
李追远没说什么,而是抬起左手,向前一挥。
“你上。”
梨花准备将儿子递给李追远,但李追远没接。
梨花又打算递给林书友,她记得先前滑落向凹槽时,是林书友一直乐呵呵地抱着自己儿子,但林书友还在不停地砸拳跺脚,显然没空。
没办法,梨花只得将儿子放在地上,从襁褓中抽出两把短斧。
李追远提醒道:“佯攻解顺安。”
“明白!”
梨花冲上前去。
她的速度比润生更快,其一进入战场,就像是利斧掷出,然后以更丝滑的方式转弯,袭向解顺安。
润生趁机同步压上,不打算让赶尸道人回防。
解顺安面露焦虑。
李追远马上喊道:“他在演!”
润生当即改攻势为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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