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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臣,等着家上

第209章 臣,等着家上 (第2/2页)

“——故安侯国食邑五百户,岁得封国租税,为粟五千石;”
  
  “丞相秩禄万石,实俸粟四千石。”
  
  “靠着这九千石粮食,臣勉强养活了那数百残兵,外加我故安侯府上上下下。”
  
  ···
  
  “臣之后,世子袭爵,没了丞相/太师那四千石俸米,是断养不活那数百残兵的。”
  
  “便以此事相托,希望家上,看在师生一场的情谊,不要薄待了臣那些苦命的弟兄。”
  
  “——他们吃的不多;”
  
  “每人每月一石粟,再每年给些碎布片,便可以吃饱穿暖,以颐养天年……”
  
  “咳咳咳咳咳!”
  
  几句话说出口,申屠嘉便是一阵剧烈咳嗽不止,却是根本不让人浪费时间搀扶,只猛地甩开侯世子探出来的手;
  
  待侯世子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才又伸手指向侯世子,再度望向刘荣道:“臣不屑子,蔑;”
  
  “为人木讷、平庸,绝不可担当重任。”
  
  “世子袭爵之后,望家上遣世子就国,以封国租税,养活侯府宗族上下足矣。”
  
  “——无论到了怎般地步,家上都千万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而对世子另眼相看,乃至以要事相托!”
  
  “不是臣凉薄,担心家族被家上所牵连;”
  
  “实在是不想让无能的后辈子孙,耽误了家上——乃至宗庙、社稷的大事……”
  
  又是语速极快的一番话,申屠嘉已是双眼圆瞪,面色涨红,明显是在强撑着;
  
  而在御榻前,不等刘荣做出反应,侯世子申屠蔑便已是颤巍巍侧过身,当着申屠嘉的面,对刘荣跪地一叩首。
  
  “臣,德薄才浅……”
  
  “有心效君,无奈力不从心。”
  
  “万请家上恕罪……”
  
  看着眼前,比自己的父辈都还大半辈——年纪甚至都和刘荣的祖父、先帝差不多大的侯世子申屠蔑,正颤巍巍向自己跪地叩首,说着这样一番令人揪心的话,刘荣只一阵动容。
  
  却见卧榻之上,申屠嘉粗重急促的鼻息,终于归于寻常稍许,却不知是由于看到申屠蔑的反应才安下心来,还是交代完了挂念的事,于是了无牵挂。
  
  随着呼吸逐渐平缓,申屠嘉本涨红的面色,也肉眼可见的恢复到了往日里,那略显老态,却也无比硬朗的模样。
  
  只是申屠嘉并没有力气继续撑起身子,而是在老太医的搀扶下,缓缓躺回了卧榻之上。
  
  “梁王的事,臣,听说了……”
  
  沉声一语,将刘荣的思绪打断,待刘荣赶忙上前在卧榻边坐下身,申屠嘉才笑着对刘荣一点头。
  
  “家上,知道该怎么做。”
  
  “——家上,不会在这样的事上犯错的。”
  
  “如何应对太后——陛下,或许是这人世间,最熟于此道者。”
  
  “家上若是学到了,那便大胆用在太后身上;”
  
  “若是没学到,又或是没学全,也大可袖手旁观,看着陛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直到这时——从走进故安侯府的大门,一直到现在,刘荣除了向侯世子申屠蔑问了句年岁之外,便再也没有说过哪怕一句话。
  
  更是都没同卧榻病重,行将亡故的申屠嘉,打上一声招呼。
  
  ——不是刘荣不愿意说;
  
  而是刘荣想说,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每每想要开口——开的明明是口,却总是不等话语从口中说出,便是泪水抢先从眼眶滑落。
  
  感觉到语调中的哽咽,刘荣便只得将话咽回去,强自调整着情绪,试图将眼泪憋回去;
  
  感觉差不多了,再清一清嗓;
  
  明明不再哽咽了,刚要开口,却又是两行热泪潸然而下……
  
  “老丞相……”
  
  “老师……”
  
  到了这个份上,刘荣索性也不再往回憋了——就这般带着哽咽、带着哭腔,总算是同申屠嘉打过了招呼。
  
  便见卧榻之上,申屠嘉自顾自将脑袋回正,怔怔望向屋内顶部的衡量,愣愣出神许久;
  
  久到一旁的太医们,都开始怀疑起申屠嘉是否咽了气,申屠嘉那透着满满怪异的低沉语调,才再次在屋内响起。
  
  “陛下为了扶保家上,特设太子三师。”
  
  “如今,臣要去见先帝了;”
  
  “窦婴德、才皆佳,怎奈出身窦氏一族——即无法在太后面前,为家上争取到什么,也无法凭借自己的存在,缓和家上和东宫的关系。”
  
  “而周亚夫……”
  
  ···
  
  “以周亚夫为相,是臣卸任之时,向陛下举荐的。”
  
  “——这个人,臣举荐错了。”
  
  “识人不明的罪责,臣不敢不认。”
  
  “只是不单一个丞相之位——就连太子太保,他周亚夫,也是德不配位……”
  
  说的刘荣泪眼朦胧,更是蹲在卧榻边沿,紧紧握起了申屠嘉的手,申屠嘉才终于再一次——才终于最后一次,将目光落到了刘荣身上。
  
  “家上,不再需要太子三师了。”
  
  “——臣之后,家上一定要劝陛下,不设太子太师;”
  
  “若是能寻得合适的机会,顺便把周亚夫的太子太保,也给罢黜了吧。”
  
  “留一个太子太傅窦婴,权当是在太子宫和东宫之间,留一座桥梁……”
  
  ···
  
  “家上,是臣这辈子见过的太子储君中,最为出色的一个。”
  
  “无论是高皇帝年间的孝惠皇帝、孝惠晚年的少帝刘恭——更或是先帝年间的陛下;”
  
  “得家上,乃我汉家万世之幸···”
  
  ···
  
  “臣……”
  
  “呃……”
  
  “臣………”
  
  “——老师!”
  
  见申屠嘉状态不对,刘荣当即从地上弹将而起,本能的想要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眼下,自己还能做什么。
  
  就这么焦急万分的呆立原地,仍有申屠嘉紧握住自己的手,对自己挤出一个死气沉沉,又强加上了一抹温和的灿烂笑容。
  
  “臣,先去了……”
  
  “臣,等着家上……”
  
  “等着家上,去向先帝、陛下邀功···”
  
  ···
  
  “若臣到了地底下,也能得高皇帝封个彻侯之爵,家上也不用多打听——便寻冥槽地府的故安侯府便是……”
  
  “臣必扫榻以待,与陛下把酒言欢……”
  
  ···
  
  “不醉不归……”
  
  “家上,还欠老臣一碗酒呢……”
  
  “宫酿紫金醇……”
  
  “高皇帝亲自埋下的……”
  
  “好喝极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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