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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淮泗即下,社稷定矣!

第117章 淮泗即下,社稷定矣! (第1/2页)

“刘濞老贼改强攻北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将后方留给昌邑的周太尉,想要诱太尉大军出昌邑。”
  
  “只要周太尉率兵出了昌邑,刘濞老贼无论是伏击也好、对战也罢,怎都是占尽利好。”
  
  “——毕竟兵力差距摆在那里,就算太尉所部关中卒战力更强,也很难弥补十万对几十万的兵力差距。”
  
  “但周太尉,不会这么容易就上刘濞老贼的当的……”
  
  天子启新元三年,冬十月十七,睢阳北城墙之上。
  
  城外的吴楚叛军虽仍在攻城,但睢阳守军应对起来,已经是颇为从容;
  
  从容到梁国中尉张羽,都已经可以将注意力从城墙外、城墙上收回,转而和身旁的刘荣交谈起来。
  
  如是道出一语,见刘荣面露了然之色,张羽便也没再说出后半句话——所以,吴楚叛军攻城,看似是强攻,实则为佯攻;
  
  公子,不用再如那日般亲自挽弓,也不需要如过往这几日般,帮忙搬弓羽箭矢、巨石滚木,甚至是亲自上手熬金治……
  
  听出张羽这层潜台词,刘荣也是莞尔一笑,算是默认了张羽的建议。
  
  至于张羽那几乎明写在脸上的‘我知道公子为何来睢阳,也知道公子为何要那般’,刘荣也不做辩解,而是坦然受之。
  
  ——作为皇长子,争储夺嫡,本就是刘荣与生俱来的使命。
  
  与其虚伪的否定,倒不如坦然认下,也不至于被自己亲手画在地上的圆圈束缚手脚。
  
  见张羽近几日颇有些寡言,也隐约看出张羽眉宇间的哀伤,刘荣也不由轻叹一气,语带缅怀的安危起这位老中尉。
  
  “楚王刘戊起兵于彭城时,楚国相张尚言辞谏阻,之后又誓死不愿从贼,众为楚王刘戊杀害。”
  
  “——听闻这位死去的楚国相张尚,是老将军的兄长?”
  
  闻言,张羽只悠然发出一声哀叹,虽没点头,却也开口说起了自己的兄长:已故楚国相,张尚。
  
  “兄长和楚太傅赵夷吾,都是于先帝年间显于朝堂,并被派去教导、训诫楚王刘戊的长者。”
  
  “早在受任为楚国相、楚王太傅之时,兄长和赵公,恐怕就已经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
  
  “——毕竟比起太祖高皇帝的弟弟:楚元王刘交,还有楚夷王刘郢客,刘戊这个三世楚王……”
  
  “啧,就像是老虎一样的祖父、父亲,最终却生了个劣犬一样的子孙……”
  
  “兄长和赵公,原本都是有望做九卿的能臣,先帝却将这样的两个能臣,都送去教导楚王戊;”
  
  “更可悲的,是楚王戊终还是辜负了兄长、赵公的殷殷期盼、谆谆教诲——举兵叛逆不说,还害了兄长和赵公的性命……”
  
  说起兄长张尚的死,老中尉张羽不免悲从中来,一时间,竟也为泪水湿了眼眶。
  
  默然哀泣许久,又冷不丁开口道:“自兄长身死彭城的那一天,我便立志: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我誓要手刃楚贼,以慰兄长在天之灵!”
  
  “——于是,吴楚兵临梁地之后,我亲率兵马出击,以缓阻吴楚贼子的攻势;”
  
  “待贼子兵临睢阳,又主守城战事,拼了这一把老骨头,也要亲眼看到吴楚贼子败亡于睢阳城下!”
  
  “只可惜,王上……”
  
  毫无征兆的一番话语,又莫名其妙的一个转折,只惹得刘荣心下一奇;
  
  不等刘荣组织好语言开口问起,张羽便满目哀疮的转过头,含泪望向身旁的皇长子刘荣。
  
  “我知道此战,陛下想要我睢阳的梁国兵马,与吴楚贼军两败俱伤。”
  
  “——可我不怪陛下心狠。”
  
  “吴楚贼子存,梁国便必须要足够强大;”
  
  “但等吴楚平灭之后,强大的梁国——强大的梁王,对我汉家而言,不亚于又一个刘濞贼子。”
  
  “和贼军拼个两败俱伤,无论是对我汉家、我梁国,亦或是对王上,都是有利无害的事。”
  
  “只是王上,似乎并没有看透这个关节……”
  
  听闻张羽此言,刘荣暗下稍一思虑,便也隐约有了猜测。
  
  试探着开口问道:“可是老将军请缨,想要领兵出击,却为梁王叔所拒?”
  
  便见张羽又是含泪叹出一口气,目光自城外,结束一波攻势退去的叛军跨过,遥望向更远处的昌邑方向。
  
  “刘濞诱敌,周太尉,却绝不会上这个当。”
  
  “诱敌不成,又久攻睢阳不下,刘濞唯一的选择,是转头去强攻昌邑。”
  
  “——过去这一个多月,吴楚叛军强攻睢阳,昌邑的周太尉所部一直在战场侧翼,吸引叛军的注意力,缓解我睢阳的压力。”
  
  “若刘濞转头去打昌邑,我睢阳本也该如此——也从侧翼或身后威胁吴楚叛军,以减轻昌邑的压力。”
  
  “互为犄角、彼此照应,就是这个道理……”
  
  ···
  
  “但王上说:睢阳危难之际,周亚夫按兵不动;若周亚夫有难,睢阳也绝不会派出一兵一卒。”
  
  “还劝我不要因为私仇,而坏了王上的大事……”
  
  “——我又何尝不知:王上的大事,是想要尽量保全力量,以图不该图之事?”
  
  “何尝不知大王,是在记恨周亚夫见死不救,想要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呢……”
  
  说到这里,张羽便抬手捏了下鼻翼,吸了吸鼻子,才又自嘲一笑。
  
  “可恨兄长的血仇,我是没有机会报了。”
  
  “待此战后,王上若想用贤,有比我更年轻、更有能力的中大夫韩安国;”
  
  “若要任人唯亲,更是不知有多少夸夸其谈之辈,可以说服王上任命其为中尉。”
  
  “——至于我这个遗老遗少,不被大王赶出睢阳,能有一栋小院颐养天年,就已经是万幸。”
  
  “只是王上,终究是走了错路……”
  
  听着老张羽这番真情流露,刘荣唏嘘之余,也不免同情起这位老将军。
  
  这也正是过去这段时日,刘荣为何将所有梁国将官,都视为想要做梁王刘武‘从龙之臣’的潜在投机者,却唯独将老中尉张羽,视为可以亲近的人的原因所在。
  
  ——梁中尉张羽,与其说是梁王刘武的人,倒不如说,是先帝的人。
  
  是先帝精挑细选后派来梁国,亲手将小儿子交给张羽,并让张羽在这样一场诸侯叛乱爆发时,主持梁国战事的人。
  
  这样的老臣,别说刘荣了——便是当今天子启,也很难凭个人魅力招致麾下。
  
  早在先帝驾崩、那封‘托孤’诏送达睢阳,送到梁中尉张羽手中时,这位老将军,便已经将根扎死在了梁都:睢阳……
  
  “楚国相张尚死谏;”
  
  “梁中尉张羽死战。”
  
  “——老将军与故楚相,都是我汉家的功臣。”
  
  “只恨如今,不过是皇长子的身份,根本无法为老将军做些什么……”
  
  如是感叹着,刘荣面上神容,也不由有些哀伤了起来。
  
  张羽方才那番话,刘荣自然是听明白了。
  
  ——刘濞改强攻睢阳为佯攻睢阳,试图想要引周亚夫出昌邑,但张羽老臣谋国,断定周亚夫不会上当。
  
  一计不成,刘濞必定会转头去打昌邑的周亚夫;
  
  彼时,于公,睢阳应该从侧翼乃至后方,对刘濞的叛军施压,以减轻周亚夫的防守压力;
  
  于私,张羽也想要借此机会,为死去的兄长:故楚相张尚报仇雪恨。
  
  但对于张羽这于公于私,都根本挑不出不妥之处的请求,梁王刘武却拒绝了。
  
  因为梁王刘武,也有自己的盘算。
  
  于公,想要尽可能保全力量,以增加日后‘争储夺嫡’,如愿受封为皇太弟的筹码;
  
  于私,梁王刘武也想报仇。
  
  ——报周亚夫见死不救,固守昌邑不出,坐视睢阳危机的私仇。
  
  对这些事,刘荣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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