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点本116】六章 应该的 (第1/2页)
听了这话,常思豪眼中略闪出些笑意,凝了一凝,脸色又渐转沉重,移盘下榻,走出船室,
江面上,秋风推雾而行,夜空中撒着些星碎,天地间一派晦色蓝深,
郭书荣华搁下琵琶跟出來,为他披上一领薄衾,
常思豪眼望江水,道:“聚豪阁人承继白莲余脉,所宗所倡,都源出于质朴民心,我入君山一遭,与姬野平等有过接触,觉得他们并非不讲道理之人,残酷镇压只能徒增仇恨,督公既然也是一心为民着想,那么何不籍皇上下旨开海的契机,给彼此一个机会,坐下來好好谈一谈,.”
等了一等,沒有回应,侧头看时,郭书荣华手撑栏杆,将身子向前探出,阖目啜吸着晚风,抿嘴享受的笑意和眯成一线的眼睛令此刻的他看上去像个孩子,
“督公。”常思豪用提醒式的声音低唤了一句,
郭书荣华好像沒听到他的问題,说道:“侯爷的家乡,有河吗。”
常思豪:“……沒有。”
郭书荣华眼睛半眯,长睫闪闪,好似沉浸在一种幸福里:“我啊,不知怎地,总是感觉自己和水有种特殊的亲近,厂里有个小池,每次坐在边上,我都会觉得远去了世界,非常地开心。”
常思豪怔仲着,猜不透这话有什么用意【娴墨:人家是在和你谈天好吗,不是每句话都要别有用心啊,孩子真是被官场和江湖毁了,】,片晌后,喃喃应道:“是吗。”
“啊,出來了。”郭书荣华声音中小小地兴奋,
常思豪随之仰头望去,一泓清光正自烟云雾色中透出边角,
郭书荣华道:“你说,月亮究竟是什么做的。”常思豪:“……银子罢。”郭书荣华观望了一会儿,笑着点头:“嗯,上面有未磨尽的锤痕呢。”
顺着他的指尖,常思豪仿佛看到一个银匠在熔炉前挥锤敲铸月亮的画面,忽然觉得有种诗意随着星火辉光飘溅下來,轻洒在脸上、身上,萌起微微的感动,
郭书荣华手臂落下之时,顺势打个手势,甲板上干事瞧见,不多时,端上來一个小盘,上面盛着两根一掌來长的细竹签,各穿有三颗红色果实,蜜色晶亮,
郭书荣华捻起一串,递给常思豪,自己拿起一串,干事低头退下,
常思豪看了看,侧头咬一颗在嘴里,一股酸酸甜甜味道在口腔中扩展开來,
他:“糖葫芦。”
郭书荣华笑了:“晚上吃肉不易消化,山楂可以消解油腻。”常思豪:“督公想得很周道啊。”郭书荣华低下头去:“应该的,【娴墨:第一处点題,】”声音轻过呼吸,常思豪又吃了一颗,瞧他只是拿着,眼神里有些奇怪,郭书荣华笑了笑,表情似乎是“我在替你拿着呀。”常思豪凝息半晌,道:“我肉吃得不多。”
肉吃的不多,言外之意是一串就够了,郭书荣华静了一会儿,低头咬了一颗山楂在嘴里,转过脸去缓缓咀嚼着,忽然一笑,轻喃道:“这滋味,倒是很对现在的心情呢。”【娴墨:酸酸甜甜就是我~~】
两人依栏并立,各看各的景色,都沒了声息,
贯耳的风声,合上心跳的节律,起伏如江水潮汐,
许久,郭书荣华道:“侯爷觉得,我们和聚豪阁人坐下來谈,会有好的结果么。”
一句“侯爷”的称呼将常思豪拉回现实【娴墨:听得人心冷透,唉,现实啊现实,】,凝神答道:“皇上下旨开海,已算是先让一步,他们理当也让一步,大家你好我好,一致对外,自然天下太平。”
郭书荣华向远处眺望着:“只怕侯爷这话,是还不够了解国人的心性。”常思豪:“怎么说。”郭书荣华道:“人们嘴上常说‘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其实心里想的,多半却是‘我比你好,才是真的好’【娴墨:精辟】,聚豪阁人也是如此,古來起义造反之人,哪个不是‘为民请命’,结果翻身做了主子,回过头來一样残忍,现今他们被朝廷压制,表面希望‘大家都好’,其实却是想把朝廷压在下面,他占上风,这根本就是一个循环,结果只能是一方压制另一方,永远不可能双边都赢。”
常思豪无语半晌:“……那督公的意思。”
郭书荣华道:“东厂虽为督军而來,却也不改职责所在,善后事宜,我准备交由地方处理,俞大人他们都很爱民。”
这个回答不够正面,却在其中可以摸出些许方向,常思豪移开了目光,
只见在离栈桥不远的岸边,方枕诺逆着风一个人缓缓地行走着,火光透腿,衣影时红,【娴墨:风吹火起衣影飞,江上凭栏知为谁,官场得意、江湖潇洒,难抵此一刻宁静之美,小常、小郭和小方,这被月光、阴影与命运连接在一起的三个人啊,你们……你们……你们恋爱吧,(围观群众喷血三升,阿哲倒地身亡,)】
次日晨起,火黎孤温、索南嘉措、三明妃提出告辞,被郭书荣华以“我等溯江西去,与几位同路”为由留住,曾仕权等人瞧在眼里,心中暗乐:督公杀鸡在即,还能让你们这几个猴跑了,连基本的推拖拉都不懂,还玩什么政治、当什么国师,真让人可发一笑,同时剪刀峡传來消息:经过一夜宣讲,聚豪阁方面群龙无首,停止抵抗,渐次有武士出降【娴墨:了瞿卫东余部】,龙首崖方面已获全胜,正在清理战场【娴墨:了桑云会第二战场】,郭书荣华也不等了,留下一部人马照顾善后事宜,自引军士三千上船徐徐启航,
小山上人和陆荒桥也随船队进发,始终不见督公相召,颇觉冷落,闷在舱中嘀嘀咕咕,中午吃罢了饭,等军卒撤了盘碗出去,陆荒桥又憋不住道:“你瞧瞧,我看就是咱们在自己船上吃,火黎孤温他们都是到督公船上吃的,【娴墨:莫笑莫笑,多少筹谋,其实还不是为一口饭,】【娴墨二评:初批粗了,不光是为饭,是为在哪吃,变成面子问題,这就是出家人的不对了,】”小山上人道:“唉,计较这些干什么。”陆荒桥道:“管怎样你我身份在这,又有功劳,怎地阶下囚这会儿反成座上客,剩咱们在这儿受这窝囊。”小山上人嗔了一眼,示意他低声些,又劝:“都是一样的出家人,他们五个只乘双桅小船,住的不免拥挤,你我二人却乘五桅大舰,卧房周围三十几个舱都空着,清静之极,这是督公对咱们的照顾,也算不薄了,【娴墨:周围一圈空舱,】”陆荒桥鼻孔里轻轻一哼:“早先东厂便和百剑盟不外,如今和姓常的更亲密,有这层关系在,他哪能真心扶持咱们东山再起,要说还是老辈人见事高远,像我师爷、太师爷他们,什么东厂官府,一概不理,还不是一样维持住了道统庄严、武林根基……”
捱到傍晚,船队在黄石停泊,忽有干事敲门:“督公设宴正气楼【娴墨:好楼,】,有请两位。”陆荒桥瞅了小山上人一眼,脸上焕发出光彩,似乎那意思是:“瞧,终于想起咱们來了。”问:“都请谁啊。”干事道:“就是您二位。”陆荒桥瞧这干事脸上冷冷地,心中又不禁打个突:东厂的人神出鬼沒,扯那几句闲话传到督公耳里,可不得了,二人下了船,随干事來到临江一座酒楼之前,突然周围“呯啪”暴响,把他们吓了一跳,紧跟着一大群人满面春风从楼中涌了出來,为首的正是太极门总门长“顺水推舟”石便休,后面跟着八卦掌门霍秋海、秦家大总管陈志宾、华山派掌门贾旧城、衡山派掌门许见三、嵩山派掌门白拾英、泰山派代掌门蔡生新、山西天云草堂主人顾义深以及山东、安徽以及湖北本地的武林侠剑,大家有说有笑,过來亲切问候,
这些人,很多都是在京中白塔寺见过,小山上人纳闷之余两眼斜扫,原來刚才响动也不是放铳【娴墨:之前大概以为自己要被枪毙呢】,是有人在楼侧放鞭炮,心里宽松了不少,忙合十回礼:“阿弥陀佛,石门掌好,霍掌门好,京中一别,可是想念得很哪……哎哟哎哟,这不是洪老剑客么,这可多年不见了,,哦,好好,多谢顾堂主、简六侠,哎哟,杜老剑客您也來了……”陆荒桥也是不住拱手,
两人被大伙众星捧月般拥进楼來,只见酒楼内灯光闪耀,两壁挂满条幅,上写大字,有什么“明月照青冈,豪侠出武当”、什么“江湖有急难,少林担一半”,还有什么“英雄虎胆,勇破奸谋”、“少林武当,侠气横江”、“天下为公,一身正气”等等【娴墨:正气楼适合挂这类条幅】,遮得轩窗尽暗【娴墨:挂满了反弄一屋子黑,褒贬无痕,全用暗透】,墙上几无余地,【娴墨:不挂这些字,反倒清白干净,笑死,】
小山上人和陆荒桥谦让着被推在中厅主席位上坐了,黄石本地名侠窦大开【娴墨:好名,】伸两臂压声,先开了口道:“诸位,本來有这么多侠剑客在,沒有我老窦说话的份儿,不过作为这酒楼的主人,就请恕兄弟不客气,先來两句吧。”他脖子很细,大脸盘子又扁又黑,活像小棍支着饼鏊,嗓音倒洪亮得很,【娴墨:房书安饰,】
有几人附和道:“应该的,应该的,【娴墨:又一小点題】”“好好,听窦大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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