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谈(上) (第1/2页)
晴天霹雳之后,是难以言喻的寂静。
破晓黎明身后。
在人群最前方,姿容绝色的凤凰身体猛然晃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抬起头,呆呆的看着站在空中的李天澜。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片死寂。
李狂徒。
多年前曾经能压的北海王氏喘不过气来的李狂徒。
心机手腕个人实力引起了整个中洲不安的李狂徒。
让所有人都相信他会带着李氏走向巅峰的李狂徒。
被昆仑城,北海王氏联手,甚至联合了境外势力并且扣上了叛国者帽子的李狂徒。
在李氏长大,在李氏成长,跟他们并肩作战过,疯过闹过笑过吵过的李狂徒。
跟古行云合作的李狂徒。
死了?
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如同海啸一般席卷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一道又一道的血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破晓的眼睛里蔓延着。
他的双眼瞬间变得通红。
李天澜默默的看着他,表情平静,无悲无喜。
“我不信!”
破晓死死咬着牙,盯着李天澜,一字一顿的低吼着。
人群里的骚动终于开始蔓延。
人们恢复了思考的能力,喧嚣与哗然疯狂的扩散。
李天澜嘴角扯了扯,平静道:“尸体还在路上,一会会送过来,葬礼怎么办,你们随便吧。”
“我不信你敢杀他。”
破晓迎着李天澜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退让。
他的眼睛里只剩下疯狂。
“一剑而已,朕为何不敢杀?为何不能杀?”
李天澜淡淡道。
他的声音平淡的没有任何起伏,带着目空一切的随意,漫不经心又自然而然。
破晓站在原地,气息不断涌动着。
绝大多数人都很难理解破晓黎明跟李狂徒的感情。
他和黎明是兄弟,但也不是兄弟。
两人当年是李狂徒从外面捡回来的两个小乞丐,他们的人生观念,武道实力,性格态度,全部都是跟在李狂徒身边潜移默化形成的。
对于李氏,他们当然有着强烈的归属感,但这份归属感,并不如李狂徒本人在他们内心重要。
李狂徒在他们心里像是父亲,像是老师,像是大哥。
李氏鼎盛的那段时间,这两个被李狂徒捡回来的小乞丐本就是被当成李狂徒的神圣近卫来培养的。
边境叛国之战中,两人便是跟着李氏的大批精锐面对着来自于各大势力的第一波进攻,重伤之后,他们勉强突围打算找李狂徒汇合,可李狂徒却已经跟数位无敌境转移了战场,他们侥幸活过来,在边境之战后潜伏东岛,成了天都炼狱最开始的两块基石,随后继续跟在李狂徒身边,打造了现在的天都炼狱。
这一年的破晓四十二岁。
除了最初没有被李狂徒捡回李氏的那几年之外,他和破晓的所有人生,都是跟在李狂徒身边,不曾离开过。
对外征战,李狂徒在前面。
发展势力,李狂徒在后面。
无论他出不出现,破晓和黎明都知道李狂徒还在。
只要他还在,这对被他捡回来的小乞丐就敢于面对一切挑战。
时光流逝,一年一年。
李狂徒的形象在他们两人心中不断的变化,从父兄到老师,逐渐变成了心里的支柱,变成了天地,变成了世界,变成了信仰。
他们是李氏的顶尖干将。
但首先,他们还是跟在李狂徒身边大半辈子的心腹。
是那一年在幽州的大雨天里,两个饿着肚子在一家精致餐厅的屋檐下躲着雨,羡慕而渴望的看着餐厅客人面前食物咽着口水打着哆嗦的小乞丐。
李狂徒还是那个李狂徒。
是李氏的天之骄子,是李氏崛起的希望,是阴沉毒辣的李氏少主,是中洲边禁军团的第一位军团长,是李氏的无敌者,是叛国者,是天都炼狱的神,是败在了李天澜手里狼狈不堪甚至要去跟古行云合作的失败者。
有什么关系?
在他们心里,李狂徒还是当年在那个阴雨天里走出餐厅摸了摸他们的头,笑着说带你们吃好吃的去的那个大哥。
那一年的李狂徒十九岁。
他们只有六七岁。
那一年英俊潇洒的李狂徒正在那个餐厅包场跟自己的同学聚餐。
两个包餐了一顿的小乞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从餐厅跟着他去了酒吧,去了酒店。
当李狂徒搂着两个在他的学校里可以算是校花的小姐姐身体走进酒店房间的时候,这位李氏的大少笑着对他们说了一句:“你们今后就跟我混了。”
后来过了很多年,破晓和黎明才清楚,当初遇见他们的时候,李
狂徒确实有恻隐之心,但如果不是他当天攻略的某位小姐姐出身贫困心地善良的话,李狂徒也不会做到那种地步,两个小乞丐那天等于是做了个道具,正是因为李狂徒对他们两个的友善,才让那个漂亮的小姐姐当晚在酒店里心甘情愿的跟另一个女同学一起在李狂徒面前脱光了衣服。
但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或许是道具,但最终却没有被抛弃。
那一夜过后,他们被李狂徒带到了李氏在幽州那片豪华的不像话的豪宅里,有了新的身份,新的房间,新的书本。
李狂徒说他们是他的弟弟。
李氏所有人都对他们极为友善。
在学校里没人敢看不起他们,因为他们有了一个经常开着豪车带着个各种美女小姐姐来接送他们上下学的哥哥。
他们不再是道具,仿佛真的成了李狂徒的亲生弟弟。
后来种种。
都是面具。
那时的李狂徒,才是真的李狂徒。
那个笑容爽朗,风流阳光,身边有着各种美女,兜里有着大把钞票,会给他们买大堆零食,带着他们麻辣烫还能哈哈大笑,带着他们做碰碰车被磕着捧着自己哇哇大哭时手足无措,会在训练时毫不留情,会在自己惹祸时二话不说将所有事情扛下来跟别人破口大骂大打出手,会让自己和黎明踩着他的肩膀去看陌生大姐姐洗澡,会陪着自己和黎明玩一下午玻璃球没有半点不耐烦,会跟自己打电动游戏打到深夜在开车出去撸串,会强迫自己喝醉酒去掀隔壁桌小姐姐裙子而笑的拍桌子的大哥。
世事变幻,不同人心里不同的李狂徒。
他或许对不起所有人,但真的没有对不起当年那两个小乞丐。
而现在。
李狂徒死了?
世界似乎迎来了末日。
信仰的支柱完全崩塌。
一剑而已,有何不敢?
简简单单的话,平平淡淡的语气。
冥冥中似乎响起了轻微的声音。
“我把他杀了。”
“李狂徒死了。”
“尸体还在路上,一会会送过来,葬礼怎么办,你们随便吧。”
“一剑而已,朕为何不敢杀?为何不能杀?”
那清晰而遥远的声音在耳边不断的回响着,最开始是破碎的音符,音符在不断的组合,破晓终于听清楚了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理智在细微的声响中一点点的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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