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九月底(已修改) (第2/2页)
桌上空气愈加凝滞,连烛火都仿佛被压制得不再摇曳。
“莫里斯,他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做力量,”黑袍人继续,指尖缓慢划过桌面,指节泛着淡淡的青色,“他以为那把剑能给他什么?给他真正的掌控力吗?给他尊严吗?”
一阵沉默。
有些人开始不安地扭动,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黑袍人的身影。
他轻蔑地笑了,抬起那只佝偻的手,做了个无所谓的动作。
“他说,‘那剑是神赐的,我能改变一切,甚至是你们的命运。’”他低声重复,“莫里斯,他不过是个疯子。”
话音落下,气氛变得更压抑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低声问:“那么,他就这样……就这么消失了?”
黑袍人微微扬起头,眼神冷冽。“不。”他缓慢地摇了摇头,“他会回来,带着那把剑。只不过,他不再是他自己。”
在那一瞬间,桌子上的烛火似乎骤然变得更加幽暗。
可是,伴随着问题,烛火猛地晃动了一刹。
“莫里斯会来吗?”
黑袍人喃喃自语,像是说给别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会来。”
“他一定会来。”
是的,他昨天做了个梦。
可不是像他像上面讲的那么荒诞,那么不着边际。
他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
一个说出来让人绝望,不敢升起任何反抗之心的梦。
没错,对他们而言是...噩梦。
这正是促使他作出如此决定的原因。
...
诺特庄园坐落在爱丁堡郊外的一处山丘上。
相比于马尔福庄园,它的建造时间只有短短六百年。
这六百年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或许算不上长久,但若放在一个人的人生中,这段时光确实足够漫长的。
它像是一条河流,蜿蜒流淌在时光的深处,永远也望不到尽头。
每一个在这条河流中航行的人,都会被岁月的潮汐所影响,无论是平静的波澜,还是突如其来的风浪,都在无声地改变着他们的命运和历史的轨迹。
人在河流的下游,不停地划动自己的船只,向着不可知的方向前行。
每一次的抉择和每一次的转弯,都会带来不同的风景与可能。
过去的水流早已远去,未来的波澜尚未到来,但正是这一刻,正是这一瞬间,决定了他们将要去往的方向。
于是——
莫里斯站在诺特家族的城堡门口,一脚踹开了大门。
...
城堡内部的会客厅内的气氛压抑。
壁炉内不断燃起的火光,不知为何,却始终无法驱散这屋子存在的寒气。
在房间的中央,一个男人坐在了长桌面前。
他穿着一身极为考究的服装,看起来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但眼神却异常恐怖。
如果说,这股寒气的源头是他的眼神,恐怕在场没有一个人反对。
此时,一道道饭菜被摆在桌子上,但他看着那丰盛的宴席,眼中却并无食欲,只有一股深深的失望和愤怒。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会客厅的角落,冷冷地问道。
“这是什么?你们给我准备的是什么菜?”
一个下人颤抖着从角落的阴影处缓步而出——如果他不主动出现,以一般角度来看,很难发现刚才的那个位置居然还有人。
这是这座庄园里所有下人的基本功:
一个合格的仆人只会在主人需要的时候出现。
换句话说,只有不让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才是一名合格的仆人。
“大人,这道菜是按照您的喜好准备的,您曾经提过……”
“我知道,”男人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但你们难道就不能换个花样吗?每次都是这些,我已经看腻了!你们这群残废这么多年都是怎么活下来?去,今天所有做饭的人自领五十鞭罚。”
下人愣了一下,眼睛一抹惊喜闪过,随即低头快速退了回去。
上一个把饭做出花样的已经死了。
喝了那种药,全身溃烂而亡。
相比于这样的代价,五十鞭虽然很痛,但至少不会死...不是吗?
他不想死。
也不想死的如此没价值。
不过什么是价值,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他承受了如此多的痛苦,不应该如此轻易的死去。
如果要死——
为什么要苟活到现在,而不在故事的开头就死去?
那样也能少些痛苦。
他现在追求生存,不是为了活着,只是为了不让之前为了生存而付出的代价白费而已。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对了,他有名字,他不叫做“残废”,而是叫做卡森·施耐德。
这是他父母给他起的名字。
这代表着曾经的他属于一个普通家庭,有着普通的未来。
只是如今,这个名字像是一块被遗忘的石碑,埋在记忆深处,被无数的耻辱与痛苦所淹没。